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浅析《京城古迹考》及励守谦抄本之特色——兼论与《日下旧闻考》之关系

日期:2023年02月27日    来源:北京市文物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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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紫昍

  《京城古迹考》是一部关于北京城内外古迹的实地调研笔记,由清高宗近臣、书法家励宗万于清乾隆十年(1745)撰写。这部书主题鲜明、短小精悍,文献征引与实地考访密切结合,真实反映了乾隆初期北京相关古迹的状况,是一部独具特色的北京地方古籍。谢国桢先生曾称赞此书“文字简练,扼要不繁,为了考察北京的古建筑和城市变迁的沿革,到现在还有参考价值”。而对于这部特色鲜明的北京文献,目前的研究成果并不丰富,励守谦抄本对原稿的改动、《京城古迹考》与《日下旧闻考》的关系等重要问题,更有待深入研究。本文即从《京城古迹考》存世文本的分析入手,对此书的特点、抄本的价值,及其与《日下旧闻考》的关系进行全面的探讨。

  一、《京城古迹考》的特色

  (一)作者励宗万的身份

  《京城古迹考》的作者励宗万(1705—1759),字滋大,号衣园,又号竹溪,直隶静海(今天津市静海区)人。其祖励杜讷(1628—1703)、父励廷仪(1669—1732)分别为康熙、雍正朝名臣。励宗万本人于康熙六十年(1721)得中进士,此后历任提督山西学政、鸿胪寺少卿、礼部侍郎、刑部侍郎、侍讲学士、通政使、左副都御史、工部侍郎等职,其间屡次因受贿营私而被夺官、降级,终以光禄寺卿的身份于乾隆二十四年(1759)病故。所著《衣园遗稿》《青箱堂集》等今皆不传。

  励宗万是雍正到乾隆朝前期著名的“御用书手”,北京法源寺、十方普觉寺的雍正御制碑,均为励宗万“奉敕敬书”,《秘殿珠林》中收录有励宗万“奉敕敬书”的《金刚经》《圆觉了义经》及真草篆隶四体《高宗纯皇帝御制万寿山五百罗汉堂记》等书法作品。《石渠宝笈》中还收录了他的《天中献瑞图》《蓬池竞渡图》等绘画作品,以及他与清高宗鉴赏品题书画珍品的唱和诗作。此外,他还参与了《秘殿珠林》《石渠宝笈》《西清古鉴》等官修文献的编纂工作。清高宗曾评价其人云:“励宗万不安静,钻营生事,朕因其小有才具,尚可驱策,令其在武英殿行走,亦足满其分量矣。”由此可见,励宗万是以“御用文人”的身份立足于朝的。他独自编撰并进呈给清高宗的《京城古迹考》以及与之性质相近的《盛京景物辑要》,也都含有“献赋”逢迎之意。如《京城古迹考》文中处处称“臣”,明言“恭呈御览,以备圣明采择焉”,显然是进献之作。

  (二)《京城古迹考》的优缺点

  作者励宗万的身份,决定了《京城古迹考》的特色。历代地理类著作,都会标榜兼顾“考古”与“核实”,既要借助现存史料考证相关景物的历史变迁,又要根据实物遗存展现当下面貌,但真正能够实现二美兼善的著述,则寥若晨星。以明清北京地方文献为例,明末刘侗、于奕正《帝京景物略》自称“兹编人征其始末,事核其有无”,但清人徐元文仍讥其“漫无考据,徒掠取前讹,足成己谬”,长于景物描写,而疏于考证;清初高士奇谓朱彝尊编《日下旧闻》“昼则历郊野、摩碑碣、问父老,断字巵言,悉经掌录,夕则篝灯散帙,驰骋古今,务使闻见两无所憾,而后愉快”,但清高宗仍认为该书“详于考古,而略于核实,每有所稽,率难征据”,长于考证史实,而疏于实地考访。《京城古迹考》同样标榜“考古”与“核实”并重,全书约两万字,列述东、南、西、北城古迹四十六处,每条均分为两部分:第一部分以“臣按”开头,征引前人记载;第二部分以“今查”开头,描述这一古迹的位置及当时的存毁情况。但励宗万并不以史学考证见长,其长处在于以清新平实的文字,真实、细腻地描述景物细节,以便让皇帝足不出户就能了解古迹的现状。

  因此,“案古证今,循名核实”,是《京城古迹考》的一大优点。励宗万有意识地对古迹逐一“按籍访核”,并对每处古迹的现状进行白描式的叙述,既特别关注御制诗文和御题榜额、对联等皇室作品,也注重收集和记录碑刻、塑像、口头传闻等民间史料,因此《京城古迹考》真实记录了这些古迹在乾隆十年的面貌,可补其他文献记载之遗缺。以“圣感寺”为例,该寺历史悠久,元代名“平坡寺”,明代更名“圆通寺”,康熙十七年(1678)左右更名为“圣感寺”,至乾隆十三年(1748)又更名为“香界寺”。成书于明代或清初的北京古籍如《帝京景物略》《春明梦余录》《(康熙)畿辅通志》《日下旧闻》等,对该寺的记载均止于明代“圆通寺”;而编纂于乾隆中后期的《日下旧闻考》,又仅关注当时作为“香界寺”的状况,对此前“圣感寺”的面貌付之阙如,虽然乾隆十二年(1747)清高宗诗注中提及“圣感寺内圣祖赐扁最多”,但也语焉不详。要想了解从康熙十七年到乾隆十三年这七十年间圣感寺的榜额、藏品等情况,只能借助于《京城古迹考》的记载:“御题三圣殿榜曰‘圣感’,大殿曰‘敬佛’,后阁曰‘制毒龙’,阁下藏圣谕一道……”《京城古迹考》成书于乾隆十年,晚于《日下旧闻》(刊行于康熙二十七年,1688)五十余年,而早于《日下旧闻考》(文渊阁《四库全书》本进呈于乾隆四十七年,1782)三十余年,正好能为后人追溯相关古迹的变迁提供可靠的线索和证据。此外,励宗万对景物的描写真切而详尽,能道出前人所未道。如“文丞相祠”条对文天祥像之白描:“破屋三间,塑像兀坐,冠进贤冠,朱衣色黯。神座之右石刻半像,执笏,冠如明世国公,笏刻‘孔曰成仁,孟曰取义’数语。”《日下旧闻考》中收录历代记述文天祥祠、歌咏文天祥事迹的史料多达三十六条,却只有引自《京城古迹考》的这一条精致描绘了祠内塑像、刻像的情况,为后人提供了细节信息。由此可见,《京城古迹考》尽管篇幅不长,但史料价值却很高。

  从文学价值上看,《京城古迹考》笔触生动细腻,写景状物如在目前,可视为一部精巧的小品文集。例如“戒坛寺”条记叙探索“极乐洞”之经历云:“洞门仅容身,入洞暗黑如夜,列炬以行。行里许,有天然石佛十余龛,参差向背,法相天成。又里许,有蝙蝠百余,大者盈五六尺,极小者亦如箕,群伏洞顶石乳之上,以炬烛之亦不惊,诚灵物也。至极深处,则闻水声琤琤,路愈窄而湿滑,不敢复入矣。”不仅将石佛、蝙蝠等洞内景物描绘得栩栩如生,而且把自己的探险历程也记述得生动活泼,使读者如临其境。《京城古迹考》在描写上颇具灵气,文笔清新练要,与《帝京景物略》的晚明竟陵派文风大相径庭。同为以北京古迹为主题的游记类小品文,《京城古迹考》与《帝京景物略》的迥异文风,也非常值得对比品鉴。

  优点鲜明,但《京城古迹考》的缺点也同样突出,其关键缺憾主要有两点:一是规模太小。名曰“京城古迹考”,却仅仅考察了四十六处古迹,数量仅为《帝京景物略》条目的三分之一,尽管其中不乏潭柘寺、白塔寺、卢沟桥等妇孺皆知的名胜古迹,但“京师八景”(燕京八景)仅提及“卢沟晓月”和“蓟门烟树”两处,其余“琼岛春阴”“居庸叠翠”等均未涉及,未免令人遗憾。励宗万自称“极知挂一漏万”,实非虚词。二是文献考据功夫薄弱。励宗万重于“核实”而疏于“考古”,例如德胜门、安定门外之土城,清初顾炎武、朱彝尊等人早已考证出是元大都城故址,但《京城古迹考》“古蓟门”条仍云:“安定门外亦有土城故址如此者,是否旧燕城,或辽金故城,抑古蓟门,均莫可考。”涉及史实考证之处,此书往往付之阙如,或存模棱推测之语。然而瑕不掩瑜,整体上讲,《京城古迹考》无论在史学领域还是文学领域,都有其不容忽视的价值。

  二、《京城古迹考》的版本情况

  《京城古迹考》成书之后,既罕见于官方记载,更未经“钦定”刊行,故知者寥寥,清人著述绝少提及。《中国古籍总目》亦未收此书。但此书幸未失传,且存有稿本、抄本两个版本。

  励宗万手抄的稿本为谢国桢发现并收藏,谢国桢《明清笔记稗乘所见录》中称之为“稿本”,且谓“是书为宗万手书,书法老练工整,就其本身来说,也是研究北京史迹、文物的一种”,应为励宗万自抄之稿本(以下简称“稿本”)。1964年北京出版社“依据谢国桢同志收藏的励宗万手写稿本”加标点整理排印,与《日下尊闻录》合册出版;1981年北京古籍出版社再版,仍与《日下尊闻录》合册,为今天最常见的《京城古迹考》版本(以下简称“排印本”)

  稿本之外,国家图书馆另藏有一部《京城古迹考》之抄本(以下简称“抄本”),是励宗万之子励守谦誊抄的进呈本。该本为册页装,共三册,锦缎封面,有签无字。内文楷书,半页六行,行十八字,泥金花边栏,钤有“韫山藏书”“臣汝琨印”及“巴黎大学北平汉学研究所藏”印。在《京城古迹考》内容之前,有励守谦之识语三页,称为配合《日下旧闻考》的编纂,故将乃父两部“削稿尚存”的旧作《京城古迹考》和《〈南城咏古诗〉考》重新缮写进呈。《〈南城咏古诗〉考》今不知所终,国图所藏仅为《京城古迹考》三册。对校文字可知,抄本与排印本存在一定的文字差异,且为《日下旧闻考》所征引之《京城古迹考》底本(详后)。

  抄本的抄录时间,推测应在乾隆三十八年(1773)六月至四十年九月之间。因为清高宗诏令编纂《日下旧闻考》在乾隆三十八年六月十六日,而励守谦识语中明确提到“敕令考订朱彝尊《日下旧闻》”,可知抄本进呈当在《日下旧闻考》开始编纂之后。至于下限,乾隆四十年(1775)九月初十日有“革职编修励守谦,准其自备资斧,在《四库全书》处纂修上效力行走”之谕旨,而识语自署“编修臣励守谦”,故此次进呈当在乾隆四十年九月即革职之前。虽然至乾隆四十三年(1778)二月,励守谦因任《四库全书》纂修官,又“着加恩授为编修”;但识语中提及“未敢列入遗书,送馆勘订”,且言及“校辑《四库全书》”“考订《日下旧闻》”等项目时语气兴奋,故推测这次进呈不会在乾隆四十三年之后,而应在乾隆三十八年、三十九年《四库全书》征书最高潮之际。而且从现存档案来看,励守谦此后主要承担的是《四库全书》的分校工作,最终成书的《日下旧闻考》中也无励守谦之名,识语中所谓“幸叨预编纂之列”很可能是《日下旧闻考》编纂初期的情况。综合以上因素判断,抄本《京城古迹考》抄录的时间,应在乾隆三十八年六月之后,四十年九月之前,即晚于稿本约三十年。

  励守谦抄本的存世,不仅有助于我们了解《京城古迹考》成书后的流传情况,同时也为《日下旧闻考》的编纂研究提供了一些新鲜的材料。

  三、励守谦抄本的特色与价值

  (一)励守谦抄本与稿本的异同

  励守谦为励宗万之子,生卒年不详,乾隆十年进士,为励家“四世翰林”的最后一代,至乾隆五十二年(1787)仍在世,似以翰林院编修之职终老。励守谦所抄《京城古迹考》,相比于以稿本为底本的排印本,主要进行了三方面的改动。

  第一,改变稿本中主动进呈的说法,改为奉命编撰。《京城古迹考》排印本中并无“奉命”的说法,卷前按语云:“今更从志乘所载及近代人文集杂著中遗迹之可考者,详择采辑,按籍访核……敬录成卷,以备观览焉。”卷末按语云:“……谨就载籍所传,耳目闻见所及,择其迹关郑重者,采辑如右。……敬备悉缀录,恭呈御览,以备圣明采择焉。”均谓主动进呈,而非奉命编撰。励守谦抄本则将卷前按语中的“详择采辑”改为“谨遵俞旨,再加采辑”,卷末落款则改为“工部侍郎臣励宗万奉敕敬编”,将《京城古迹考》变为“奉敕”之作。励守谦在抄本的卷前识语中更是明言“伏念先臣宗万,曾于乾隆十年奉命考核京城古迹”,还称自己“时已蒙恩选置词垣,敬随臣父效采辑之役”,也是参与者。可见抄本的这些修改,是有意改变《京城古迹考》的编撰缘由,以期抬高该书的地位。

  第二,对个别条目的史实进行订补。其中部分修订是正确的,例如“万柳堂”条,抄本将“国初为大学士益都冯铨别业”中的“冯铨”订改为“冯溥”。但大部分订补则功过参半,例如“宋仁宗篆书针灸经石刻”条末,抄本增补一句:“或云:燕无宋迹,此是元元贞间自忭移此。”“自汴移燕”之说确实见于前史记载,但“元贞(1295—1297)间”的说法则不知所据。又如“延佑二年进士题名记”条末,抄本增补一句:“《水东日记》云:内官阮安督工太常,悉将元碑磨去。”但却误将原文中的“太学”抄为“太常”。再如“元灵福寺”条中关于韩家山延寿寺之名,励宗万猜测与“汉循吏韩延寿家此山”有关,但此说并无其他史文佐证,故励守谦抄本删去“或以延寿所居,而遂名其寺耶”一句;不过他所增补的“寺左侧为延庆寺,殿宇颓败,庙额犹存,《通志》或误以延庆为延寿耳”,却同样不见于其他记载。目前可考之北京城区及近郊的“延庆寺”有二,一在广渠门内原火神庙街(今龙潭湖附近),一在万寿寺东(今紫竹桥附近),均与韩家山(今八宝山)相隔甚远。而且明崇祯八年(1635)刊行的《帝京景物略》中即有韩家山(罕山)“山阳二寺:曰灵福,曰延寿”的记载,《日下旧闻考》在考察该山的按语中,也没有提及有“延庆寺”,只说“今并无灵福、延寿二寺名”。由此可见,励守谦的描述和推测都是需要推敲的。

  第三,对字词进行修改。其中个别修改合理有据,如“崇真宫”条,抄本将“崇贞保运之殿”订改为“崇真保运之殿”;“潭柘寺”条“攀云寻净地”之下半句,抄本将“问树出祇园”订改为“间树出祇园”;个别删改则减少或改变了原文的信息,例如“鱼藻池”条删去“相近精忠庙”五字,“丰台”条将“种粟米高粱及麦”改为“种植禾黍豆麦”,“白塔寺”条删去“从墙外竚望,见(塔制如幢)”六字,“万寿寺”条删去“铜质甚古”四字,卷末按语删去“岁在乙丑”四字等。而数量最多的,是义可两通的异文,例如卷首按语将“仅循正南一面故基”的“循”字改为“修”字,“鱼藻池”条将“四围民居散处”改为“四围居民错处”,“毗卢阁”(排印本作“毗罗阁”)条将“今查阁上下共十四间”改为“今查阁上下七楹”,“三忠祠”条“守祠人住”改为“为守祠者居”,“天宁寺塔”条“音无断时”改为“音无寂时”,等等,恕难一一罗列。

  综上所述,尽管励守谦自称抄本“多出臣所纂录”,可实际上,除了对编撰缘由的刻意修改外,抄本对稿本的改动基本上都是小修小补,既没有增补条目,也没有重新考访相关古迹,或对三十年后的存毁情况进行大规模修订。例如白塔寺(妙应寺)于乾隆十八年(1753)重修,万寿寺于乾隆十六年(1751)、二十六年(1761)两次重修等重要信息均未见增补,只是无关变迁的内容如“铜质甚古”等被删节。

  (二)抄本的研究价值

  《京城古迹考》励守谦抄本虽然异文价值不高,但却是在《四库全书》征书的大背景下誊抄进献的,与《日下旧闻考》的编纂关系密切,对于研究励氏父子也有不小的价值。

  首先,《京城古迹考》抄本有助于我们进一步了解《四库全书》征书的扩散效应。乾隆三十八年四月,继下令辑校《永乐大典》和征采外省遗书之后,清高宗又采纳刘统勋的建议,号召在京官员贡献藏书。励守谦倚仗祖上家藏,共进献图书六次,合计150种,是在京官员中为数不多的“所进之书数在一百部以上者”,并因此于同年十一月得到了清高宗的题诗,次年五月又得到“内府初印之《佩文韵府》”一部作为奖励。但《京城古迹考》并不在这六次进献之列,因为励守谦认为“篇帙无几,又多出臣所纂录,故未敢列入遗书,送馆勘订”,而是重新缮写、装裱进呈。因此这部文献尽管不见于《四库采进书目》,但却与《四库全书》工程关系密切:一方面励守谦单独进呈乃父旧作,显然是受到了开馆征书政策的鼓舞,希望借机突显自己父子的著述之功;另一方面此次进献是为配合《日下旧闻考》的编纂,而《日下旧闻考》也是《四库全书》工程中的“子项目”,清高宗明确指出要趁“方今汇辑《四库全书》,典籍大备”之机“编为《日下旧闻考》”,且“成书并即录入《四库全书》,以垂永久”。由此可见,《四库全书》的征书工程不仅包括直接的征采和禁毁,还应考虑到波及的间接影响,如在朝廷大力搜讨遗书的氛围中,一批人出于邀功请赏的目的,将家藏稿本通过各种渠道贡献出来,并间接体现在《四库全书》工程的成果中。尽管很多文献出于各种原因并未收录进《四库全书总目》,但这一文化现象是值得关注的。

  其次,抄本卷前的励守谦识语,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《京城古迹考》的编撰理念,及其与《日下旧闻考》的相通之处。如前所述,《京城古迹考》的长处在于核实而非考古,但正文前的励宗万按语,却用大量篇幅探讨了幽燕城垣、古迹之变迁,而对本书的独特价值,却只用“按籍访核”四字一笔带过。励守谦则在抄本卷前的识语中谈道:“善言今者,必有考于古;善言古者,亦必有考于今。盖考于古,而后因革损益可得而明;考于今,而后典籍之所传是非真伪,一一可校,而不同于空言之无据。”不仅指出“考古”与“考今”具有互动性,而且强调了“考今”的意义在于核实纠谬,即王国维所谓“二重证据法”。这种“眼见为实”的态度,与《日下旧闻考》的编纂理念是一致的。清高宗之所以下令考证《日下旧闻》,就是认为该书“详于考古,而略于核实,每有所稽,率难征据,非所以示传信也”,而“考证”的方法,则是派官吏“将朱彝尊原书所载各条,逐一确核,凡方隅不符、记载失实及承袭讹舛、遗漏未登者,悉行分类胪载”,与《京城古迹考》卷前按语中所云“今更从志乘所载及近代人文集杂著中遗迹之可考者,详择采辑,按籍访核”,在思路上如出一辙。而这样的编纂理念,在清代的北京地方文献中并不常见,例如清高宗在《〈日下旧闻考〉题词》中盛赞的清初《春明梦余录》《日下旧闻》两部巨著,都更注重“因革损益”的“考古”之学,朱彝尊甚至标榜《日下旧闻》“他人著书唯恐不出于己,予此编唯恐不出于人”,成书于《日下旧闻考》之后的《宸垣识略》《光绪顺天府志》等书,也以辗转传抄为主。励守谦在《京城古迹考》抄本识语中所主张的古今并重、以实迹核校典籍的观点,正与《日下旧闻考》为代表的乾隆朝官修地理类文献相契合,体现了这一时期的官方学术风向。

  最后,励守谦抄本是《日下旧闻考》采录《京城古迹考》的底本,为深入研究《日下旧闻考》的编纂提供了宝贵资料。尽管《日下旧闻》原文及其《补遗》征引了大量文集、笔记等私人著述,但《日下旧闻考》新增的条目却绝大多数出于《大清一统志》《国朝宫史》《大清会典》等官修文献,像《京城古迹考》这样的个人著述甚为罕见。通过抄本及励守谦识语中“兹恭逢敕考古迹,谨以《京城古迹考》缮为三册,《〈南城咏古诗〉考》缮为一册,拜手稽首,上尘乙览”等语可以得知,《日下旧闻考》之所以能收录此书,并非是纂修官特意去翻检三十年前励宗万进呈的原本,而是因为清高宗将励守谦重新进献的抄本转交给纂修官,以备采择。此外,将所采条目进行文本对读,也可管窥《日下旧闻考》对原始史料的取舍与删改处理。

  四、《京城古迹考》与《日下旧闻考》的关系

  (一)《日下旧闻考》采录《京城古迹考》的基本情况

  《日下旧闻考》全书中出处为“京城古迹考”(或误作“帝京古迹考”“京城古迹序”)的条目共计五条。其中四条见于《京城古迹考》,即:《日下旧闻考》卷四十五小字“考文天祥所著”条,出自《京城古迹考》“文丞相祠”条,出处误作“帝京古迹考”;卷五十六“万柳堂在广渠门内”条,出自《京城古迹考》“万柳堂”条;卷六十一“晋阳庵在宣武门外”条,出自《京城古迹考》“晋阳庵”条;卷九十“丰台在宛平县西”条,出自《京城古迹考》“丰台”条,出处误作“京城古迹序”(排印本已订正)

  另一条关于“永光寺”的内容虽然不见于《京城古迹考》,但这条文字很可能出于励宗万的《〈南城咏古诗〉考》,由于励守谦将二书同时抄录进呈,故被《日下旧闻考》的纂修官混为一书,将其出处也误作“京城古迹考”。励宗万之《〈南城咏古诗〉考》虽已佚失,但据排印本《京城古迹考》卷前按语中“迺贤《南城咏古诗》,多在今城西南之境,业经访核,辑录成卷,以备考古之征”等语,可知是对元人迺贤(清代改译纳新,或作纳延)《南城咏古十六首》所涉古迹的实地考访,该书作于《京城古迹考》之前,而体例与之近似。《日下旧闻考》卷六十一误作出自《京城古迹考》的“永光寺”一条,谈及永光寺内的“万寿寺开山传法历代宗师实迹二石碣”,又云“许道宁画屏已久湮矣”,正与迺贤《南城咏古十六首·万寿寺》末句“扶藜读旧碑”,及题注“寺有许道宁画屏”等语相呼应。因此基本可以断定,此条实为励宗万《〈南城咏古诗〉考》之佚文。

  表一《京城古迹考》《日下旧闻考》重要异文对比

条目

排印本《京城古迹考》

抄本《京城古迹考》

文渊阁本《日下旧闻考》

万柳堂

益都冯铨

益都冯溥

益都冯溥

丰台

种粟米高粱及麦

种植禾黍豆麦

种植禾黍豆麦

晋阳庵

据僧云:是伊师从他处

据僧言:其师从他处

僧言:他处

  通过比较异文可以发现(参见表一),《日下旧闻考》所用《京城古迹考》的底本为励守谦抄本,而非稿本(排印本的底本)。例如抄本、排印本存在异文之处,《日下旧闻考》均从抄本,或偶径改原文,与二本皆有出入,但无一处与排印本《京城古迹考》相合,可知其采录底本为抄本。由此亦可见,励守谦的进呈,也确实为《日下旧闻考》做出了贡献,丰富了引书的类型,使这部官修文献更加丰满。

  (二)《日下旧闻考》采录《京城古迹考》的特点

  《日下旧闻考》与《京城古迹考》对比,无论规模、地位还是价值、影响,都不可同日而语。《日下旧闻考》涵盖了顺天府辖区内从皇城内苑到远郊州县的全部古迹,规模上也是《京城古迹考》的百倍。不过,通过对《京城古迹考》的采录可以看出,《日下旧闻考》亦非一味地贪多求全、照搬原文,而是对原始文献进行了精心采择和细致改动,从中也能反映出《日下旧闻考》的一些修纂理念。

  从条目的选择来看,《日下旧闻考》看重的是《京城古迹考》中的细节描写,如上文所引“文天祥祠”条,而简述现状的条目则未予采录。这主要是因为励宗万所做的“循名核实”的工作,尤其是他所记录的清帝御题匾额、对联等信息,已为《日下旧闻考》所覆盖并更新,后者重新考察了相关古迹的现状,并以“臣等谨按”的形式对所有古迹在乾隆四十年左右的存毁状况进行了说明,因此对于《京城古迹考》中所记录的三十年前的情形,便不甚重视。而且《京城古迹考》是笔记体,《日下旧闻考》则属于资料汇编,体例不同,呈现方式也难免有所差异。例如对于东岳庙内的康熙御书碑,前者侧重于记事物本身:“圣祖御书碑二座,环以小亭,一国书,一汉文,穹然双峙”(见“东岳庙”条),后者则侧重于载录其文,直接将《圣祖御制东岳庙碑文》全文收录,并没有记载碑亭的情况,也没有征引《京城古迹考》的文字

  从内容的取舍来看,《日下旧闻考》对原文的三类内容进行了删节。

  第一,删节了《京城古迹考》中侧重于“考古”的文字,有的是因为《京城古迹考》所引的《春明梦余录》等内容,《日下旧闻》原已征引,无须重复,如“文丞相祠”“丰台”等条,另一些则是因为《京城古迹考》所考有误,如《日下旧闻考》卷五十六删去“万柳堂”条所引《天府广记》“堂即万柳园,元右丞廉希宪别墅”等语,是因为根据纂修官的考证,“元廉希宪万柳堂在今右安门外草桥相近,详见《郊坰》门;此则临朐冯溥别业,盖慕其名而效之者也”,并非同一“万柳堂”,故予以删节,以免以讹传讹。平心而论,《日下旧闻考》的史实考证也确实更为精严,结论多可信从。

  第二,删节了抒情的文字,只保留对现状的平实描写。如《京城古迹考》“万柳堂”条末尾的“老柳数株,平芜弥望,因思叶向高所云‘李园不酸,米园不俗’二语,更在荒烟蔓草间,无迹可寻矣”等句,即被《日下旧闻考》删除。这些文字虽然有感叹成分,但也包含了如“老柳数株”“李园不酸,米园不俗”等历史信息,可惜这些信息并没有被《日下旧闻考》所重视和保留。

  第三,删节了一些希望规避的内容。例如《日下旧闻考》卷九十引《京城古迹考》“丰台”条时,将“有水田”下的“俱旗地”三字删去,“桥东为三公主园”改为“桥东有园”,“樊家村之西北”下的“有官庄并各村”删去,等等。这些删改显然是为了回避一些信息,尤其是涉及皇室、八旗占地的信息,而像“至蒋家街,为故大学士王熙别业”“刘村西南为礼部官地”等文字仍予保留

  最后,从文字的处理来看,《日下旧闻考》对原文的所有改动都是不出校记的径改,其中既有订误和增补之功,又有轻改、错改之过。举例来说,根据史实对原文进行完善,如《京城古迹考》“万柳堂”条“国初为大学士益都冯溥别业;康熙时开博学鸿词科,待诏者尚雅集于此”,似乎将万柳堂作为冯溥别业和待诏者在此雅集视为先后二事;但事实上,康熙十八年(1679)开博学鸿词科时,冯溥以大学士的身份担任阅卷官,并在此前即曾宴请来京的“待诏者”们在万柳堂雅集,参加了博学鸿词科的毛奇龄、陈维崧、朱彝尊等名士都有相关诗文传世51。《日下旧闻考》对此事考证得很明白,征引此二句时特意改为:“为国朝大学士益都冯溥别业,康熙时开博学鸿词科,待诏者尝雅集于此”52,改动不大,却将两事合为一事,避免造成歧异。又如《日下旧闻考》引《京城古迹考》“文丞相祠”条时,在“唐李邕所书云麾将军断碑二础”的“将军”二字下增添“李秀”二字,乃因唐代著名书法家李邕曾为两位“云麾将军”书碑,其中“云麾将军李思训碑”在陕西蒲城,是李邕最得意的书法作品,而文天祥祠所藏为另一位云麾将军李秀之碑53。《京城古迹考》原文未加说明或区分,故《日下旧闻考》特意加“李秀”二字以示区别。这两处改动,虽然改变了引文原貌,却是相对合理的。

  不过,《日下旧闻考》也有随意轻改之处。如将原书“晋阳庵”条“的是旧物”改为“洵是旧物”,“丰台”条“京师花贾悉于此培养花木”改为“京师花贾比比于此培养花木”之类,原本意皆两通,却径行改动原文。另如《京城古迹考》“丰台”条末句原为“诚北地难得之佳壤也”,文渊阁本《日下旧闻考》误抄作“诚此地难得之佳壤也”54。如依原文“北地”来看,励宗万之意,无非是说华北地区难得有像丰台这样“水清土肥,故种植滋茂”的“佳壤”。但由于文渊阁本误将“北地”改为“此地”,武英殿本刊刻之前,可能认为“此地”的范围可大可小,容易引发争议,故谨慎起见,将此九字全部删除,排印本亦承之全删55,从而造成不必要的文本流失。

  综上所述,《日下旧闻考》对《京城古迹考》的采录,一方面体现了后者的价值,有助于我们了解前者的编纂过程,另一方面又在很大程度上掩盖了后者的优点,不仅原文遭到有意或无意的改动,而且不少更能体现《京城古迹考》长处的条目,并没有被《日下旧闻考》所采录。《京城古迹考》在史学、文学及文献学领域的价值,实应得到学界更多的关注和重视。


  ①⑲谢国桢:《明清笔记稗乘所见录》,见谢国桢编著《明清笔记谈丛》,上海古籍出版社,1981年,第359页。

  ②已知的研究成果主要有:前揭谢国桢书;王灿炽《燕都古籍考》中对《京城古迹考》的概述和引录,见王灿炽著《燕都古籍考》,京华出版社,1995年,第298—301页。

  ③赵尔巽等:《清史稿》卷二百六十六《励杜讷传》及附传,中华书局,1977年,第9946—9948页。

  ④《秘殿珠林》卷二十二,《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》第823册,中国台湾商务印书馆,1986年,第723页。

  ⑤《秘殿珠林续编·乾清宫藏七》,据《续修四库全书》第1069册影印清内府抄本,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,第279页。

  ⑥《秘殿珠林三编·静怡轩藏》,据《续修四库全书》第1075册,上海古籍出版社,2002年,影印清嘉庆内府抄本,第99—100页。

  ⑦《石渠宝笈》卷六,《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》第824册,中国台湾商务印书馆,1986年,第205页。

  ⑧如《石渠宝笈》卷二《御笔风候写生书画合璧》之和诗、卷十七《宋黄居寀山鹧棘雀图》御题之和诗等,据《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》第824册,中国台湾商务印书馆,1986年。

  ⑨参见《秘殿珠林》《石渠宝笈》凡例之落款,及《西清古鉴》职名,分别据《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》第823册第445页、第824册第4页、第841册第2页,中国台湾商务印书馆,1986年。

  ⑩见《清高宗实录》第一一四卷,乾隆五年四月甲戌,中华书局,1985年。

  ⑪《盛京景物辑要》现存进呈稿本十二卷(孤本),藏于辽宁大学图书馆,见图宣:《〈盛京景物辑要〉一览》,《辽宁大学学报(哲学社会科学版)》1979年第5期;董莲枝:《〈盛京景物辑要〉与励宗万》,《社会科学辑刊》1994年第1期。

  ⑫[清]励宗万、阙名:《京城古迹考·日下尊闻录》,北京古籍出版社,1981年。本文所引《京城古迹考》,如各版本存在异文,则会随文说明,余不另注。

  ⑬[明]刘侗、于奕正著:《帝京景物略·略例》,北京古籍出版社,1983年,卷前第5页。

  ⑭[清]徐元文《日下旧闻序》,见[清]朱彝尊辑、[清]朱昆田补遗:《日下旧闻》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影印,2017年。

  ⑮[清]高士奇《日下旧闻序》,[清]朱彝尊辑、[清]朱昆田补遗:《日下旧闻》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影印,2017年。

  ⑯㉑㊵㊶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:《纂修四库全书档案》八四,上海古籍出版社,1997年,第129—130页。

  ⑰[清]于敏中等编纂《日下旧闻考》卷一百三《乾隆十二年御制六月朔日自香山游圣感诸胜即景成诗得五十韵》,北京古籍出版社,1983年,第1709—1710页。

  ⑱[ 清 ] 于 敏 中 等 编 纂 《 日 下 旧 闻 考 》 卷四十五,北京古籍出版社,1983年,第717页。

  ⑳[清]励宗万、阙名:《京城古迹考·日下尊闻录》“出版说明”,北京古籍出版社,1981年。

  ㉒见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:《纂修四库全书档案》二八二,上海古籍出版社,1997年,第425页。

  ㉓关于《四库全书》征书的时间,参见黄爱平:《四库全书纂修研究》,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,1989年,第21—35页。

  ㉔乾隆五十二年十月,励守谦尚随同纪昀至热河(今河北承德)覆校文津阁《四库全书》,参见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:《纂修四库全书档案》一二六一,上海古籍出版社,1997年,第2061—2062页。

  ㉕按:冯铨(1596—1672)为顺天涿州人,明万历四十一年(1613)进士,天启五年至七年(1625—1627)以谄事魏忠贤升任大学士,降清后亦曾任大学士,乾隆间被编入《贰臣传》乙编;冯溥(1609—1691),山东益都人,顺治四年(1647)进士,康熙十年(1671)晋文华殿大学士。二人虽均大致符合“国初大学士”的身份,但只有冯溥是益都人,而万柳堂也确为冯溥别业,与冯铨无关,抄本所改是正确的。

  ㉖原文如此。

  ㉗按:《燕都游览志》谓此石刻乃“至元(1264—1294)间自汴移至此者”,见[清]于敏中等编纂《日下旧闻考》卷七十一,北京古籍出版社,1983年,第1179页。又《元史》载:“元中统(1260—1264)中……帝命取明堂针灸铜像示之,曰:此安抚王檝使宋时所进,岁久阙坏……”见[明]宋濂等撰《元史》卷二百三《阿尼哥传》,中华书局,1976年,第4546页。王檝于元太宗四年(壬辰,1232)“从攻汴京”,次年“奉命持国书使宋”,则宋仁宗针灸经石刻自汴移燕,当在元太宗四年,亦非“使宋时”所得,见《元史》卷一百五十三《王檝传》,中华书局,1976年,第3613页。

  ㉘按:《水东日记》原文作:“尝闻阮安督工建太学时,悉取前元进士碑,磨去刻字,置之隙地。”见[明]叶盛撰、魏中平校点:《水东日记》卷二十八“旧碑石”条,中华书局,1980年,第279页。又《池北偶谈》引作:“按《水东日记》云:内官阮安督工建太学时,悉取前元进士碑磨去刻字。”见[清]王士禛撰、勒斯仁点校《池北偶谈》卷三“太学题名碑”条,中华书局,1982年,第51页。励守谦所据似为后者。

  ㉙[清]周家楣、缪荃孙编纂:《光绪顺天府志》卷十四,北京古籍出版社,1987年,第398页。

  ㉚[清]周家楣、缪荃孙编纂:《光绪顺天府志》卷十四,北京古籍出版社,1987年,第549页。

  ㉛[明]刘侗、于奕正:《帝京景物略》卷六,北京古籍出版社,1983年,第278—279页。

  ㉜[清]于敏中等编纂:《日下旧闻考》卷一百四,北京古籍出版社,1983年,第1725页。

  ㉝[清]于敏中等统纂:《日下旧闻考》卷六十“宏仁万寿宫”条(引《行国录》),及“玉皇庙”条下之“臣等谨按”,均作“崇真保运”,北京古籍出版社,1983年,第994—995页。

  ㉞参见《(乾隆)御制诗初集》卷二十《游潭柘岫云寺即事杂咏得诗六首》,作“间树出祇园”,据《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》第1302册,中国台湾商务印书馆,1986年,第339页。

  ㉟ 按:二寺重修之事,分别见[清]于敏中等编纂《日下旧闻考》卷五十二、卷七十七“臣等谨按”,北京古籍出版社,1983年,第827、1291页。

  ㊱见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:《纂修四库全书档案》五五,上海古籍出版社,1997年,第92—93页。

  ㊲见吴慰祖校订:《四库采进书目》“编修励第一次至六次交出书目”,商务印书馆,1960年,第173—175页。另,黄爱平统计为174种,见黄爱平《四库全书纂修研究》,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,1989年,第35页。

  ㊳见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《纂修四库全书档案》一三一,上海古籍出版社,1997年,第180—181页。

  ㊴见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《纂修四库全书档案》一五七,上海古籍出版社,1997年,第210—211页。

  ㊷见[清]于敏中等编纂《日下旧闻考》卷前《御制题词》,北京古籍出版社,1983年,第1页。

  ㊸见[清]朱彝尊《日下旧闻序》,见[清]朱彝尊辑、[清]朱昆田补遗:《日下旧闻》卷前,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影印,2017年。

  ㊹按:由于文渊阁《四库全书》本《日下旧闻考》成书在先,武英殿本即内府刻本刊行在后,而北京古籍出版社排印本《日下旧闻考》乃据武英殿本整理,故本文在与《京城古迹考》对校时,以《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》本《日下旧闻考》(第497—499册,以下简称“文渊阁本”)为底本,分析其征引、删改的情况,并对武英殿本、排印本《日下旧闻考》之异文随文加以说明。

  ㊺以上四条分别见于[清]于敏中等编纂:《日下旧闻考》,文渊阁本第497册,第637页、第788页、第861页、第498册第431—432页,排印本第717页、第811页、第998页、第1536页。

  ㊻[清]于敏中等编纂:《日下旧闻考》,文渊阁本第497册第866页,排印本第1005页。

  ㊼[元]纳延撰《金台集》卷二《南城咏古十六首·万寿寺》,据《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》第1215册,中国台湾商务印书馆,1986年,第292页。

  ㊽[清]于敏中等编纂:《日下旧闻考》卷八十八,北京古籍出版社,1983年,第1487页。

  ㊾[清]于敏中等编纂:《日下旧闻考》卷五十六“臣等谨按”,北京古籍出版社,1983年,第911—912页。

  ㊿55[清]于敏中等编纂:《日下旧闻考》卷九十,北京古籍出版社,1983年,第1536页。

  51张宗友著:《朱彝尊年谱》卷三,凤凰出版社,2014年,第232—233页。

  52[清]于敏中等编纂:《日下旧闻考》卷五十六,北京古籍出版社,1983年,第911页。

  53[清]于敏中等编纂:《日下旧闻考》卷四十五“臣等谨按”,北京古籍出版社,1983年,第718页。

  54 见[清]于敏中等编纂:《日下旧闻考》卷九十,据《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》第498册,中国台湾商务印书馆,1986年,第431—432页。

  (作者单位: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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